偶然間看到魯迅先生的《風箏》,便又把它看了一遍,看完之后,不知怎的,有個模糊的孩子身影在我腦海逐漸浮現,一段被我冰封在內心深處的記憶悄悄地從冰縫里鉆了出來。
那是一個寒冬,天氣陰沉沉的,雖冷,但卻沒有雪花的渲染。我坐在火爐旁寫著我的演講稿,后天就是演講大會,我必須為此做準備。媽媽在一旁玩手機,屋里似乎只有手機的按鍵聲和筆與紙摩擦的聲音。忽然,屋外響起一陣跑步聲,聽得這聲,我便知道不是我的兩個姐姐,而是隔壁家的那個小孩,他一有時間就會跑來我家玩。只見他邁著兩條小腿,一來便蹬上我對面的凳子,緩緩地伸出頭看我在干什么,他的頭一來,就好似烏云遮日一般擋去了我所有的光,我皺了皺眉,將作業(yè)往旁邊移,他似乎覺得很好玩,我往拿移,他的小腦袋就往哪移———這讓我怎么做的下去!一輪僵持之后,我咬了咬牙,喊道:“頭過去!”我的嘴巴里像要迸出火花似得,他怔了一下,縮了回去,但我好像看到來自媽媽的一記犀利的目光,我呼了口氣,低頭接著寫我的稿子,忽然間,桌子抖動起來,害得我的稿子上滑過一道丑陋的痕跡,“可惡,又是他!”我心里一陣無奈和憤怒,連字也寫不好了。我怒了,將作業(yè)往沙發(fā)上一扔,正準備出去找朋友玩的時候,媽媽用充滿威嚴的聲音定住了我。
“怎么不做了!”我回過頭,正好對著那個用在我眼中被看作蔑視的笑容看著我的小孩,這讓我心底又冒出一團熾焰,“做不下去了。”我小聲的說著,媽媽似乎看穿了我所有的心思,接著便來了一句,“你不曉得讓著點他啊,沒寫完不準出去!”我無奈的望著,只得默不作聲回到房間。不知道是那時的怒火把理智也吞了還是怎的,我心底蹦出一個愚蠢的,令我追悔莫及的念頭。
“下面請五年級的學生開始演講。”隨著主持人那清脆的嗓音,我抓著一張演講稿步入舞臺,我的心就好像工廠里的機子那樣砰砰砰的響著,現在的我無法想象,那時的我竟狠狠的評擊了那個小孩,盡管我沒有說他名字,但我知道,他心里很清楚。
那天下午,他來到我的面前,眨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疑惑地問我:“豪哥哥,你今天為什么要罵我?”本來已是出離憤怒的我,看到那雙眼睛時,卻一時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我愣了一會,掉過頭沉默著走了,留他一個人在原地望著我離去的背影,這又讓我想起了魯迅先生和他的小兄弟。
當然我的懲罰也終于來到了,二姐告訴我在大姐一次生日的那天,我和她作對,斗不過,哇哇大哭,就因為幾根蠟燭,然后爸爸扇了大姐一個耳光,讓她跪在屋外,那天,是大姐生日。我震驚了,這時我才知道每個人都有不懂事的時候,我又有什么資格去厭惡他呢?然而一晃幾年,他早就搬走了,搬去了一個我不曾去過的地方。
我還記得,有一次,他回來看我,迎著我渴求原諒的目光,親切的叫了一聲“豪哥哥”。
對不起,鑫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