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人間真味?我也曾一次次地問過自己。多么有幸,我在那年冬天,體會到了這種我所期待許久的陽光的味道。
我呆呆地蜷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凍得瑟瑟發(fā)抖,望著手指因骨折而打上的夾板發(fā)呆,仿佛只有眼珠間或一輪,才能發(fā)現(xiàn)這儼然是個活物。我是多么不喜歡這僵硬的手指,擁擠的醫(yī)院,嘈雜的病房。故意似得,正午的陽光轉(zhuǎn)過一片云兒,刺眼地渲瀉下來,我卻絲毫感受不到暖意,仿佛天公對我的嘲笑。我不由捂住眼睛,眼神再次回到病房里。
正當(dāng)我靜坐發(fā)呆時,木門“吱扭”一聲,宣告了這小病房又?jǐn)D進一名新成員的殘酷現(xiàn)實。回過神,望著那個被推進來的身影:她看著四五歲年紀(jì),長得平淡,左腿被高高吊起,烈陽逆著找到她身上,周遭便仿佛泛起一層茸茸的金光。當(dāng)然,引起我注意的并非這些,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手中不斷擺弄著的玻璃瓶,不禁感到疑惑纏心。
護士將她推到我的鄰床,她道了聲謝后,再次回神到玻璃瓶上,并閉起雙眼,作許愿狀。我再次端詳起她來,又見她床頭上還放著一個木塞,想必是和玻璃瓶配套的吧。“這是干什么呀?”我心中再次疑惑道,不留意間便問了出來。
意外的是,她聽到這兒卻“咯咯”地笑了起來:“小姐姐,你連這都不知道,”說著,更笑得前仰后合,我不解地看著她,等待著下文。不知怎的,她又突然停下笑來,鄭重地把身子傾向我,我也配合地移坐在床沿。又見她把小腦袋向前一探,用手遮在嘴巴兩側(cè),貼在我的耳朵上說道:“陽光是甜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神藥,包治百病”說著,拍了跑手中的玻璃瓶,又把嘴巴貼過來,“這是奶奶送給我的陽光,姐姐你看,我把瓶塞打開了,這樣大家就都有陽光了,病都會好了。奶奶告訴我,要分享...”說罷,她又端坐回去,沖我作了個“保密”的手勢。在那個瞬間,我仿佛看到了這個世界最美麗的天使正沐浴在暖冬的陽光中,傳播著陽光的味道。
現(xiàn)在想起那年冬天,小女孩兒的聲音好像還在耳邊余音繞梁。那日的陽光也仍舊以甜甜的味道,永遠鐫刻在記憶深處。
我何時才會重擁這樣一顆赤子之心呢?毫無所求地分享給陌生人,那股甜甜的陽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