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跨過那條小溪,就到老家了。
信步向前走——那條河有那么遠嗎?尋不到它,心中愈加慌恐,正躊躇,遇到一直在鄉(xiāng)里讀書的表妹。“走吧,回家吧。”她挎著我的肩,笑得甜蜜。“可是那條河呢?”“那條河啊,前陣子鄉(xiāng)里修路,給填了,不久就要上水泥了。”她笑得苦澀,“記得上年我們說的嗎,等你回來,咱們再一起去撈小魚,可惜……”
陽光從遠遠的地方鋪散下來,卻被帶著沿海特有的咸濕的風吹得七零八落,我觸不到一絲溫暖。
散散地向前走了幾步,黃幾幾的泥土在我腳下猙獰,偶爾帶著尖銳的石子。那是現(xiàn)代化刺向古樸故鄉(xiāng)心臟的匕首。冬風呼嘯著,吹得野花壓彎了腰,刮得大樹扭曲了面,凄厲的呼喊驚得云彩亂竄,卻驚不得那高大的現(xiàn)代化水泥房半點。陽光隱去了,高樓的棱角更加直沖云霄。
小時候是生活在老家的。幫奶奶曬稻谷,為了不讓麻雀偷吃,得一直看著。融融的陽光落盡稻谷里,催發(fā)出甜甜的香味,這味道又令人欲睡,本就是孩童,不知不覺就在暖陽的撫摸下睡著了。醒時落了一身的麻雀,稻谷被啄食得精光。爸爸見了,追著欲罰我。我奔到山上,小草輕輕地擺,大樹微微地晃,我坐下來,抓起一把長長的草,編起些小女生喜歡的玩意兒。
漸漸日暮了,橙色的太陽變得很大,它用手扒著山頭,看著我;我也用手抵著大地,看著它,它讓我與它一樣,早些回家,我卻頑皮地搖搖頭,它見我這般淘氣,便吹動來自山那頭的花叢的風,伴著縷縷芳香,我追趕著香,回了家。
但那之后,我又離開了家,我走得很遠,也離開了很久。我去了城市,那兒也有太陽,不過是個乏味,沒有靈氣的太陽,我也從不與它對話。
那一道陽光,照亮了我的童年,它含著青草芬芳,老屋古樸,田壟辛勤,小溪流淌。是我太傻,以為只要回來了,它就會在那,一直等著我。
現(xiàn)在的它,面目已全非,我心中的那一道陽光,也漸漸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