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舒展
不管是傾盆大雨還是綿綿細(xì)雨,我都是極不喜歡的。現(xiàn)在的我無法像那些充滿高雅情趣的人一樣,撐一把油紙傘站在青色棧橋頭吟詩作對來感嘆大自然的無窮魅力。因為此時此刻,我緊鎖的眉眼正緊緊盯著那個蜷縮著坐在椅子上,承受深入骨髓的疼痛的人。
她是我的老師,也是我的朋友、親人,待我如子女一般。五十出頭的年紀(jì)還如一個孩子一般,短短的卷發(fā)稀疏的鋪在頭頂,睿智的光芒從厚厚的鏡片中反射出來,矮小的身體仿佛支撐不住她那強(qiáng)大的靈魂,不算大的腳總是堅定地走著一步又一步。
我也忘記了是從誰那里聽說的:以前學(xué)校門口的一個下水道的井蓋沒有了,學(xué)校也沒有派人去維修,幸運(yùn)的是沒有一個學(xué)生出事。畢竟都正值年少,眼睛亮晶晶的,步子輕快敏捷??墒撬?,毫不夸張是個上了年紀(jì)的人了,終究還是出事了。從那以后每逢下雨天,她的腿便疼痛難忍。
今年的雨下得格外的大,也很頻繁,這可苦了她。雖然不斷地吃藥,可病痛還是不斷加重,以至于她不能來給我們上課。每當(dāng)看到生面孔站在講臺上時,我就會狠狠地皺起眉頭,不耐地把書翻來翻去,拿出筆煩躁得在本子上一遍又一遍地寫著她的名字,仿佛這樣做她就會立刻好起來一樣。早晨,我在睡夢中聽到媽媽叫我起床,下意識的就問她:“媽媽今天還下雨嗎?”每天的每個時刻我都在期望晴天。老天呢,偏偏跟我作對,整天就哭喪著臉。三天過去了,我猛然覺得我像是瘋了,看著厚厚的本子上全是她的名字我不禁苦笑。那種擔(dān)憂,那種思念,那種不舍一陣陣地涌上心頭。我無法忍受這種思念所帶來的痛苦,于是打聽到一個偏方可以治好她的病,我并不知道這種看似荒唐的方子有沒有用,我只知道這是我唯一能做的。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我在經(jīng)過雨水沖洗的泥濘山路上行走,跌倒了?不要緊,站起來繼續(xù)走;被利石劃破了手,算什么?清洗包扎繼續(xù)前行;迷路了,又怎樣,總會找到出路……
日子飛快地度過,看著滿身傷痕的我終于用荒唐的方法做好了荒唐的藥,我感覺到了,這叫做滿足。那天以后,陰暗的天終于放晴了。后來我并沒有把藥送給她,因為我詢問了專業(yè)醫(yī)生,他說我的做法就像是向神仙求雨一樣。
她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講臺上,生龍活虎地為我們上著每一堂課,盡力地踮起腳尖高高地舉著手在黑板上寫下每一個知識點(diǎn)….
下課后,我跑到操場,在陽光最充足的地方,伸手遮住了臉,在雙手背后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一直緊鎖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嘴角上揚(yáng),露出了滿足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