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開春,乍暖還寒,三月里的祥和村莊,一片靜謐,幾乎聽不到鳥叫。
單身漢金老大在田間的小路上跨著闊步,似乎有什么急事。雖著一身棉衣,步子卻一點(diǎn)也不拖沓。忽地遠(yuǎn)處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喊,是有人在喊救命。“有人落水了……”金老大似乎遲疑了一下。“死就死吧,這么冷的天老子才懶得管呢。”金老大繼續(xù)趕路。“救命啊,誰救我……我給他錢……”聲音漸漸弱了下去,金老大似乎是聽清楚了,于是轉(zhuǎn)身向那池塘跑去,池塘邊沒一個人。池塘里一個人的頭若隱若現(xiàn)的,金老大認(rèn)出了那是錢老大。兩人本是鄰居,而錢老大是個很本分的莊稼人,盡管名字叫得堂皇。金老大用勁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棉衣,又向水中的錢老大吼道:“喂,你知不知道這天很冷?算老子今天倒霉,可錢的問題你可要兌現(xiàn)……”后來金老大似乎極不情愿地拖下了棉衣,見自己的話總不得答復(fù),干脆跳入了水中。錢老大自然是被救了上來,可已被淹得半死。倒是那金老大正值壯年,身子骨相當(dāng)好,救了人之后只回家沖了個熱水澡便仍然大步地往賭場趕去了。
錢老大雖是虛弱,卻一點(diǎn)也不曾忘記那諾言。身子骨稍見好轉(zhuǎn),便提著一千元上金門“謝恩”。金老大忙不迭地拆開那紅包,稍稍數(shù)了數(shù)便把它往地上一甩:“就這么點(diǎn)錢,你他媽就想打發(fā)老子?你那賤命值多少錢我不知道,可那么冷的天老子出生入死,難道就只值這么點(diǎn)?你到底有沒有良心?”見金老大一臉鐵青,錢老大嚇得直吐舌頭,稍在地上拾掇了幾下便灰溜溜地跑了。莊稼人畢竟是莊稼人,當(dāng)晚錢老大硬是狠了心方才從老婆手里奪到了五千元。他本以為這事這就么了了,沒想到那金老大又接二連三地染上了病,什么重感冒呀,鼻炎、中耳炎啊,又什么肺炎啊,甚至連皮膚病都有了。金老大硬說那病是因救人才得上的,便隔三差五地向錢老大索要醫(yī)藥費(fèi),錢老大也只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汗錢一點(diǎn)點(diǎn)被掠奪。
就這樣過了一年噩夢般的日子。又是3月5日這天,錢老大抑郁地在路上走著。忽聽得有人喊救命,聲音卻從那池塘傳來。錢老大趕去,卻見金老大拼命在水中掙扎著。“救我啊,老錢!我腳抽筋了……”錢老大似乎傻住了。“救我啊,我以后再也不向你要錢了……”錢老大動了動,似乎想去找根長竿子。“快點(diǎn)啊…我…給你…錢…錢!”錢老大呆呆地往四周看了看,卻有塊木板。方欲跑去時,腦海中便出現(xiàn)了老婆兇神惡煞的表情和金老大那貪婪的眼神,可這眼看就要出人命了,錢老大仍是躊躇著。“錢雜種……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錢老大似乎這才清醒過來,可回來看時池塘的水面已趨于平靜。錢老大嚇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跑回家中??蓱z那錢老大,人本膽小,倒是給金老大的遺言嚇出了個精神失常,最后竟然抑郁而終。
金老大死了,錢老大也死了,祥和村莊依然靜謐。不知何時起,那池塘邊歪歪扭扭地插上了一排籬笆,同時也豎上了一塊牌子,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小心地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