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媽有著一雙和別人都不同的手。
媽媽的這雙手,沒有多么光滑細膩,更談不上什么纖細如玉,因為媽媽的手在十年的類風(fēng)濕的侵襲和困擾下,手指甲已經(jīng)嚴重變了形,手關(guān)節(jié)的地方凸起了又紅又腫的幾塊,看上去就像突兀地聳起的兩座嶙峋的小山峰。
媽媽的指縫間還有著紫褐色的水銹,而這,都是因為媽媽在冬日里用冷水洗碗造成的。總而言之,媽媽的一雙手和漂亮不沾邊,但在我心里,媽媽的這雙手永遠是世界上最美、最神奇、最偉大的雙手。而我,卻始終愧對于這雙手。因為,我的內(nèi)心知道,要是沒有我,媽媽的手不會是如今這副模樣,媽媽也不用忍受類風(fēng)濕關(guān)節(jié)炎帶來的病痛。
十三年前,媽媽在即將生下我的時候患了病,爸爸又不在家,于是,媽媽只得每天自己下床做飯,洗衣,還得拖著大肚子去接送正在上小學(xué)的哥哥。終于有一天,媽媽不堪重負昏倒了過去,可是在醫(yī)院里,媽媽卻還是堅持生下我,于是,烙下了病根子。這么多年過去了,媽媽的這雙手一直在操勞,一直在工作,從沒有一刻停下來過。
在我讀幼兒園的時候,是媽媽溫暖的雙手緊緊牽著我,替我背書包。過馬路的時候,我總會緊緊攥著媽媽的手掌心,甚至很多時候還會把媽媽的手掌心弄掉一層皮,可是媽媽什么也不說,甚至不抱怨一句,仍舊穩(wěn)穩(wěn)地拉著我的手,送我去上學(xué)。上小學(xué)了,媽媽的這雙手負擔(dān)更重了。
不論嚴寒酷暑,也不論刮風(fēng)下雪,每天清晨,五點半的鬧鐘一響,媽媽就會不由分說從暖和的被窩里起來,去廚房里給我做早餐。多少次,我躲在窗戶背后,呆呆地看著買媽媽那雙嶙峋腫脹的雙手在費力地攪拌著鍋里熱氣騰騰的蛋炒飯,在賣力地切著一塊塊新鮮的排骨,甚至是在令人敬畏的冰水里揉搓著一只只碗……不知不覺間,我的淚水流了下來。
想起那一年的冬天,也是這般寒冷的天氣,我感冒了,縮在被窩里瑟瑟發(fā)抖。媽媽很著急,一邊柔聲安慰著我,一邊扯下她戴著的絨毛手套,然后,她把自己的雙手攏在嘴邊哈氣,然后又伸進被窩里細細地、慢慢地揉搓著我冰冷的雙腳,希望以此給我溫暖。那個晚上,媽媽沒有吃飯,連一口水都沒喝,就靜靜地坐在我的床邊,重復(fù)著幾個動作,對著手掌心哈氣,然后使勁揉著我的雙腳,然后探出手來,又呼氣……
我不知道那一晚媽媽把這個動作重復(fù)了多少次,只知道,當我醒來的時候,看見媽媽的手裸露在被子上,整雙手都被凍得又紅又腫,上面還裂開了新的傷口。刺痛了我的心,我緊緊握住媽媽的這雙手,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