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周圍總是飼養(yǎng)著成批的雞、鴨、鵝。要說我最討厭的,當(dāng)屬那雞了。
你瞧,它們一身凌亂的黑黃色的羽毛,不似鵝那般白的一絲不茍,也不像鴨那樣梳理得整整齊齊,反倒像是亂糟糟的草堆,好像散發(fā)著臭味,令人避之不及。
可后來,我并不這么看了。
一群稚嫩的雞雛剛剛孵化出來,不過拳頭大小,極其好動,在雞舍追逐打滾,玩得好不歡樂。我也心生童趣,走上前去想要捉一只來逗弄。
那母雞本是臥在中央的,偏著頭看著雞雛們跑來跑去,熟爛愜意,羽毛耷拉著。待我走近時,它忽地抬起頭來,死死地盯著我,騰地一下站起,將雙翅展開。我并沒有在意,繼續(xù)去捉雞雛。它撲棱了一下,扭動著臃腫的身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了上來,對著我的手就咬了一口。
我急忙將手縮回——我本是沒有料到的,這可是一只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受了欺侮連哼都不敢哼一聲的母雞啊,怎么這會兒反應(yīng)這么劇烈?
它展開雙翅,擋在我面前。豆粒大小的眼睛,從往日的黃濁射出利劍一般的光芒,渾身緊繃,凌亂的羽毛根根倒豎。我漸漸敗退。它的眼神好像在提醒、在警告我——再走近一步,就拼命!
我突然覺得這個眼神很熟悉、很熟悉。
在我收到傷害時,媽媽不就是這樣的眼神?這樣的眼神曾經(jīng)給了我無窮的信心、力量和安全感。
我發(fā)現(xiàn)這只母雞在我眼中開始高大起來,愈來愈高,愈來愈大,好像只由得我們仰望。這就是母性的光輝嗎?
我走了出去。等我走的很遠(yuǎn)很遠(yuǎn),再回過頭看時,它又慵懶地臥了下來,只是目光還時不時地掃過我這里。
我這是才發(fā)現(xiàn),無論多么卑微、多么渺小的事物,在母性的光輝籠罩下,在被冠以“母親”這個名稱時,都是最值得尊敬,值得仰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