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的清笛,漸響漸遠(yuǎn),響過浮生多少年?誰家唱斷的錦瑟絲弦,驚起西風(fēng)冷樓臺。
轉(zhuǎn)眼又是一個腸斷愁腸的秋。寒風(fēng)卷積著枯枝殘葉,在枝頭留下難眠的過往,入骨的思念又不經(jīng)意地掠過,瘙癢難耐。當(dāng)年的你就是在這種惱人的深秋里,隱世長眠。我究竟該如何來懷念,我的回不去的過往,我此生永不相見的爺爺?
讓我悄悄地想你。
才剛?cè)氪?,還未換下棉襖的時候,你就喜歡拖著我出去四處游蕩,當(dāng)時街上還不會有多少人,冷風(fēng)狂妄地大笑,但我聽得更清楚的是你遺世的傲然。你對我說的話每次都是一個樣,孫啊,好好讀書你懂么?不要像您爺爺這樣,苦了累了一輩子,每天做同樣的事多沒意思。
我嫌煩,嫌你嘮叨,但往往看著你,暗含老淚的、快被皺紋隱去的眼,便明了,你是真心為我,也住了口??扇缃?,還會有誰在早春拖了我去外頭,迎著風(fēng)的怒吼,掂著枝條上遺落的雪花,回頭對我大笑“好好讀書你懂么”。
讓我悄悄地想你。
悶熱的夏,你最愛拿著扇到樓上天臺坐著搖椅乘涼。我也喜歡坐在地上看著星棋有一遭沒一遭地聽你講你們小時候的玩樂。其時也沒有什么好說的,無非就是昨兒逮著只大蚱蜢,今兒不知怎么的不見了。再不就是誰誰去偷誰家的果子。被狗追得落地兒跑。零零散散的過往拼湊著你兒時的歡笑。實在沒得講了便再講一遍,有沒有人也不管,一個勁兒地笑??扇缃裼钟姓l能絮絮地進(jìn)他的童年,在星辰下突然轉(zhuǎn)過來對我笑“很傻,是不是”。
讓我悄悄地想你。
記憶里的秋沒有這么冷,你總愛拽著我給我講故事,老得掉牙的故事,我總是聽著聽著就睡著,你也不惱,在我半睡半醒的當(dāng)兒,輕輕的摸著我的頭“好好睡吧,睡好了咱接著講”。但你往往都會自顧自地把故事接著講完。直到我醒來,你還在望著遠(yuǎn)處,嘮嘮地說著故事,從來就只有兩個,可如今又會有誰在給我重復(fù)講兩個故事,在我要睡著的時候輕哄“睡吧”。
讓我悄悄地想你。
冬天很冷,你總抱著我走在火爐旁,盯著電視盯到天黑,有時你會突然蹦出一句“當(dāng)年的人呀......”等了半天卻遲遲不見下一句,也不知你究竟是在看電視還是想到了過往。一坐就是一天。課如今又有誰能給我一個溫暖的擁抱,還不時說一句“不虛此生”再留下一個復(fù)雜的眼神?
讓我悄悄地想你,悄悄的就好。我怕風(fēng)塵迷了眼,溫柔送往,不如就此相忘于塵世間。今夜無風(fēng)無月無眠,然后,再悄悄的的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