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一片沉重的黑色。但就是在廣袤的暗夜里,也有星星點點的燭燈,微弱但清澈,讓人仰望。黑夜中的人,才如此行色匆匆,一路向前。
袁文婷,26歲,什邡市師古鎮(zhèn)民主中心小學(xué)教師。地震當時,教室里的孩子都嚇得呆坐著,不知所措。清麗,而瘦弱的袁文婷,一次次地把學(xué)生從三樓抱下了一樓,當她最后一次沖上三樓時,樓房完全垮塌。事后,曾經(jīng)的暗戀者發(fā)帖訴說了對這個“冰冷的美人”的追思:我只恨當初沒有勇氣和你說上一句話……
茍曉超,畢業(yè)于西南大學(xué),以全縣第一名的公考成績,到偏僻的通江縣洪口鎮(zhèn)永安壩村小學(xué)任教,今年24歲,本命年。5月12日,在他第三次沖到頂樓去救班上的孩子,教學(xué)樓的一根橫梁砸了下來。事后,許多人才知道,當天,也是他剛舉行完婚禮后上班的第一天。
瞿萬容,21歲綿竹市遵道鎮(zhèn)歡歡幼兒園老師,用后背牢牢擋住一塊垮塌的水泥板,讓孩子獲救。孩子的母親跪在廢墟前哭喊“瞿老師”:去天堂的路上一路走好。王周明,27歲,什邡市紅白鎮(zhèn)中心小學(xué)二年級老師,湯鴻,26歲,紅白鎮(zhèn)中心小學(xué)一年級老師,各自都是在救出10多名孩子后犧牲。汶川縣映秀小學(xué)四年級老師嚴蓉,救出13個孩子后,教學(xué)樓全部塌了下來。而她只有1歲半的女兒雯欣,成了孤兒……
本來,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們的犧牲。“如果不去救孩子,就絕對不會犧牲。”幸存者一遍又一遍地哭訴。但是這個“如果”,在袁文婷、茍曉超他們的心里,是一種恥辱。所以,他們的犧牲卻隱含了一種必然性——越是有責任感的老師,在不可抗的大災(zāi)當時,他們本能守望的位置,離死神也是越近的。
長歌當哭。在大雨滂沱的初夏,他們的尸身,成了一個漫長的冰冷。他們的QQ頭像,再也不會亮起。他們的唯一收成,是幾行還不懂得節(jié)制的淚水。筆者意外地發(fā)現(xiàn),在汶川大地震中犧牲的,年輕老師很多,而且大多是輿論中經(jīng)常批判的沒心沒肺的“80后”——就在初夏的時節(jié),以初夏的年齡。
師德的丟失,看來是一個偽命題。它不過是在浸淫著“教育買賣論”的功利現(xiàn)世,暫時蟄伏了起來。它的魂魄,一直都縈繞在上空,象古老的工匠,站在了陽光和陰影的截面上,成為一道光線的柵欄。在牧神的午后,歡快的麥田是孩子們的,而陰霾無法覬覦。最艱難的時候,它燃燒得最壯烈。
塵世中,最寶貴的是生命。誰把生命讓渡給了別人,而自己化成一捧黃土?被救了的孩子,幼嫩的心里將永遠記住,在塵世之外,還有一個地方叫天堂——在那里,令人淚流滿面的高貴生命,不再如煙花一樣短暫。被救了的孩子,小手牽得更緊,在無數(shù)慈航中,不會忘了有袁文婷、茍曉超老師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