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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道路我們無法回頭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在時光河流上漂流,把每個日子刻在舢板上,已經(jīng)記不清楚那些刀痕為什么那么深,深到一切波浪都無法抹平。

青春就是匆匆披掛上陣,末了戰(zhàn)死沙場。你為誰沖鋒陷陣,誰為你撿拾骸骨,剩下的依舊是在河流上漂泊的刀痕,沉寂在水面之下,只有自己看得見。

冬天的夜晚顯得那么凄靜,男生接到一個電話,打車到鼓樓附近的一家酒吧。

酒吧的木門陳舊,屋檐下風鈴在飄動,聲音有些刺耳。男生推開門,酒吧深處立刻涌來歌聲。

男生走到師姐身邊,師姐定定地看著她,說:“我可以提一個問題嗎?”

我們喜歡說,我喜歡你,好像我一定會喜歡你,好像我出生后就為了等你一樣,好像我無論牽掛誰,思念都將會墜落在你身邊一樣。

而在人生中,因為我一定會喜歡你,所以真的有些道路是要跪著走完的,就是為了堅持說,我喜歡你。

師姐離開后,男生在酒吧泡了半年,每天皆是大醉。

男生電腦桌前擱著幾罐啤酒,網(wǎng)頁上突然跳出一條留言,是個不認識的女孩子,說,看你的帖子,心情不好?男生回了一句,關(guān)你什么事。女孩說,我心情也不好,你有時間聽我說說話嗎?男生回了一句,沒有。真的沒有時間,男生在等待開始。

我們在年少時不明白,有些樂章一旦開始,唱的就是曲終人散。

半年后男生辭職,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和師姐直奔北京。他們在郊區(qū)租了個公寓,房間里面東西越來越多。如果房間也有靈魂,它應該艱難而喜悅,每日不知所措,卻希望滿滿。

接著房間里面的東西越來越少,照片不知所蹤,電視機從廣告到電視劇最后直至晚安,從晚安后孤獨的夜晚,到凌晨突然出現(xiàn)的晨練節(jié)目。

這里從此是一個人的房間。

冬天的北京雪花飛舞,男生在醫(yī)院門口拿著自己的病歷,拒絕了手術(shù)的建議,面無表情,徒步走了二十幾公里。雪花慌亂地逃竄,每個人打著傘,腳步匆忙,車子緩緩前進,全世界冷的像一片冰海。

男生坐在是幾樓的窗臺,雪停后的第三天。電話一直在響,沒人接,響到自動關(guān)機。下午公寓的門被人不停地敲,過了半小時,有人撬開了鎖。

發(fā)呆的男生轉(zhuǎn)過頭來,是從海南飛過來的一個兄弟。他緊急趕過來,打電話沒人接,輾轉(zhuǎn)到公寓。兄弟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舉起拳頭,想揍男生一頓。

但是看到他蒼白無比的面孔,拳頭落不下去,變成了一個擁抱。他哽咽的對男生說:“好好的啊混蛋!”

我們身邊沒有戰(zhàn)爭,沒有瘟疫,沒有硝煙和末日,卻總有些時候會對自己喊,對重要的人喊,要活著啊混蛋,要活的好好的啊混蛋。

男生換了很多城市,最后回到南京。

他翻了翻以前的留言,看到數(shù)不清密密麻麻的問候,其中,讀到一條留言內(nèi)容復制的新聞,呼吸也屏住了。

南師大一女生抑郁自殺。他忽然覺得名字在記憶里面莫名的熟悉。

兩個名字疊在一起,兩個時間疊在一起。

在很久以前,有個女孩在網(wǎng)上留言說,看你的帖子,心情不好?男生回了一句,關(guān)你什么事。女孩說,我心情也不好,你有時間聽我說說話嗎?男生回了一句,沒有。

對話三天后,就是女孩自殺新聞發(fā)布的時間。

到現(xiàn)在男生都認為,如果自己當時能和女生聊聊,說不定她就不會跳下去。

這是生命之外的相遇,線條并未相交,滑向各自的深淵,男生只能在記憶中參加一場素不相識的葬禮。

喜歡閱讀男生文字的多艷,快遞給他一條瑪瑙手鏈。

多艷說,我坐火車去外地,之后就去南京看你。

手鏈擱在洗手臺,突然繩子斷了,珠子灑了一地。

化妝師推開門,傻乎乎地看著男生,一臉驚悚:“你去不去短文學網(wǎng)?”

男生莫名其妙:“不去。”

化妝師:“那你認不認識那里的版副?”

男生搖頭:“不認識。”

化妝師:“奇怪了,那個版副在失事的火車上,不在了。版友去他的博客悼念,我在她的博客里面看到了你的照片,深更半夜,嚇死我了。”

男生手腳冰涼:“那你記得她叫什么名字嗎?”

化妝師:“好像叫多艷什么的。”

男生坐立不安,終于想到自己要做什么了。想打個電話。

男生背對著來來往往的人,從A翻到Z。可是要打給誰?

一個號碼都沒有撥,只是把手機放到耳邊,然后安靜的等待有人說喂。

沒有人說就等著,把手機放下來,發(fā)現(xiàn)走過去的人都很高興。

拍檔問:“是你的朋友嗎?”

男生:“嗯。”

拍檔說:“哎呀哎呀連我的心情都不好了。”

男生說:“太可怕,人生無常。”

拍檔問:“那會影響你在臺上的狀態(tài)嗎?”

男生說:“沒事。”

然后男生繼續(xù)翻手機,化妝師和拍檔繼續(xù)在談論人生無常。

直播開機。

拍檔說:“歡迎來到我們的節(jié)目現(xiàn)場,今天呢來了三位男嘉賓,三位女嘉賓,他們初次見面,也許會在我們現(xiàn)場擦出愛情的火花,到達幸福的彼岸。”

男生腦中一片空白,恍恍惚惚可以聽到她在說話,那自己也得說,不能讓他一個人說。

男生聽不見自己在說什么。

男生側(cè)著臉,從拍檔的口型大體可以判斷,因為每天流程差不多,所以知道她說什么。

拍檔說:“那讓我們進入下一個環(huán)節(jié),愛情問一問。”

男生跟著她一起喊,覺得流程熟悉,對的呀,我每天都會喊一遍的,可是接下來該要做什么了?

男生不知道,就拼命說話,但是看不到自己的口型,所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男女嘉賓手牽著手,笑容綻放。

男生閉上嘴巴,他記得這是直播結(jié)束了。

男生啟動車子,北京的朋友要來,得去約定的地方見面,請客吃飯。

開車到地壇公園。

車剛剛開到單位鐵門就停住了,男生的腿在發(fā)抖,腳在發(fā)軟,踩不下去了?。?/p>

為什么踩不下去了啊,也喊不出來,然后眼淚嘩嘩地落下來。

男生明白為什么在直播的時候,一直不停的說話不停的說話,因為眼淚一直在眼框里面打轉(zhuǎn),不說話,淚水就會擁出眼眶。

朋友走了。男生打開第二包煙,點著一根,一口沒吸,架在煙灰缸的邊沿。

它擱在那里,慢慢燒成灰燼,燒成長長的一段。

長長的煙灰折斷,墜落下來,好像一定會墜落到你身邊的思念一樣。煙灰落到桌面上的時候,男生的眼淚也正好落在了桌面上。

多艷說要到南京來看他。也許這列火車就是行程的一部分。車廂帶著多艷一起偏離軌道。

一旦偏離,你看得見我,我看不見你,如果還有明天,要怎么說再見。男生討厭汽笛的聲音,因為這將要預示著分離。多艷還沒有到達南京,他就已經(jīng)哭成了淚人。連聽一聲汽笛的資格都沒有。書本剛剛翻到扉頁,作者卻說再見。

多艷鄭重的提醒,這手鏈要用礦泉水泡過才能戴,戴在左手和戴在右手講究不同。但還沒來得及泡一下,它就已經(jīng)散了。

如果還有明天,要怎么裝扮你的臉。新娘還沒有上妝,眼淚就打濕衣衫。

臺階邊的小小的花被人踩滅,無論它開放的多微弱,它都準備了一個冬天。青草彎著腰唱歌。云彩和時間都流淌的一去不復返。

我坐在小橋流水的街邊,凝望遠方,似乎看到了一扇門,我推開門

酒吧的木門陳舊,屋檐下風鈴在飄動,聲音有些刺耳。男生推開門,酒吧深處立刻涌來歌聲。

男生走到師姐身邊,師姐定定地看著她,說:“我可以提一個問題嗎?”

男生說:“怎么那么著急?”

女生低頭說:“我喜歡一個人,該不該說?”

男生楞了一下,笑嘻嘻的說:“只要不是我,就可以說。”

女生抬起頭,說:“那我不說了。”

我的眼淚一顆顆流了下來,我想輕輕對男生說,那就別問了。因為以后,房間里的東西會日益減少,照片不知所蹤,電視機通宵開著,而一場大雪呼嘯而至。

我的眼淚不停地掉。

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好像我一定會喜歡你一樣,好像我出生以后就是為了等你一樣,好像我無論多牽掛誰,思念都將墜落在你的身邊一樣。

我一定會喜歡你的,就算有些道路是要跪著走完的。

面前的男生笑嘻嘻的對女生說:“沒關(guān)系,我知道你擔心什么。是有很多艱難的問題。那么我?guī)闳ケ本?rdquo;

女生說好。

我想對女生說,別輕易說好。以后他會傷害你,你會哭的讓人心疼。然后深夜變得刺痛,馬路變的泥濘,城市變得冷漠,重新可以微笑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時過境遷。

女生說:“你要幫我。”

男生說:“好。”

女生說:“不要騙我。”

男生說:“好。”

青春原來那么容易說好。大家說好,時間說不好。

你們說好,酒吧唱著悲傷地歌曲,風鈴反射路燈的光,全世界水汽朦朧。你們說好,這扇門慢慢關(guān)閉,而我卻永遠擋在了門外。

手里有返程的車票,我們可以回到曾經(jīng)的城市,踏上曾經(jīng)的足跡,而時間沒有返程的軌道,我們在時間的長河里,只能被推著往前走。

我突然希望有一秒永遠停滯,哪怕之后的一生就此消除。眼淚留在眼角,微風輕拂微笑,手掌牽著手指,回顧變?yōu)榛匾姟?/p>

從此我們定格成一張照片,兩場生命組合成相框,漂浮在藍色的海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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