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僅一墻之隔,他南,她北。她常在工作之余,迎陽而立,直接與陽光親昵,迎娶春日的柔軟,夏日的濃烈,秋日的甘冽,冬日的溫和,互撫互慰,似乎在白熾下的遼望中,眼中盡收人世的風云變換,自然的人為的,從而給自身感情的彈性,觸碰生活的實點。
濃綠簇擁的一個春的清晨,朝霞柔韌著晨練的他。無意北望,三樓穿白上衣的女孩的她正沐浴朝暉里,渾身閃動著金黃的光暈,朦朧而雅靜。她正忖思著俯望他們,風輕撫著她長長的發(fā),偶爾會有幾縷順頰穿過,臉上淡淡的郁念閃進他心里,讓他莫名地怦然心動之余是憐愛。他瞬間飛騰嫦娥奔月里,偕她手飛向黑暗中清幽的愛的極致。從此,期盼和仰望成了他生活的主角。她的身影熟烙于心,成了飛夢人。她的眉額顯示著她的喜怒哀樂,也映照著他的喜怒哀樂。
而她,在眺望中看到一身綠軍裝的風韻,雖然近視眼看不清那張臉,但能感受到生命的熱情,那是愛的熱情,特別是不時張望的目光,那颯爽的魅梧的身軀給她神游的心神注射鎮(zhèn)定劑,帶給她一片安定,祥和,溫馨,她抑制不住思他想他的念頭。
雖然咫尺恍若天涯,他部隊的大門朝東,是一片繁華的街道,她單位的門朝北,是另一條繁華的街道。日子重疊著日子,他們竟無緣巧合,冥冥中上蒼似乎預示著一切。
他們就這樣常常對望著,或狂喜或低沉或熱烈或深郁或云淡風輕。已有家室的他沒有探知和奢求除此之外的任何舉動。已有固定男友的她也沒有尋求更多的解說。他們一切在陽光下相望——陽光下的回眸,陽光下的凝視。遙遙還是遙遙,仿佛只有遙遙方能留下一江一河的清澈秀美。在凡塵之中,有份不沾俗塵的星空中的風花雪月,或許是歲月恩賜的最大的純潔圣美。他們不想“脈脈此情誰訴”,也不想“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只愿在心中的最高層“除卻巫山不是云。”
她散發(fā)喜糖了,戴上新婚戒指了。讓他欣慰的是她仍站在陽臺上俯望。眼中對婚姻的茫然顯而易見,又有幾人對婚姻不有幾分茫然呢?只不過深淺而已。嫉妒、失落等多種情緒交織而來,她不在的三天里,冬日的陽光下全是灰塵,霧霾遮住了眼睛的亮光。
以此為界,她的表情一改往日玫瑰的濃郁,有了荷花的清涼,他也不再一味尋求她的身影,甚至有意回避抑制感情的任性。但陽光在陽臺上是誘人的,她很少間斷。相望經歷著枯榮交替,共同的心跳,共同的氣息永遠只是天邊的海虹,擱淺在虛無縹緲間。
她懷孕生子漸漸青春不再,她輾轉曲徑滄桑幾許。他的世界沒有她,她的世界也沒有她,停留在遙遙相望中任感情蹉跎。
后來的后來,她調工作了,他轉業(yè)回家了。人隔兩方,只空對同一明月遙思遙念當年自畫的平等線,行動歷程為零,但心里歷程足夠溫暖一生一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