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鎮(zhèn)派出所的王所長接到報案電話,河?xùn)|村一個叫彩云的女人說,她剛從地里干完活回家,就發(fā)現(xiàn)家里來過小偷,把一只玉鐲子偷走了。王所長知道這些莊稼人生活不容易,丟了東西哪有不心疼的?于是騎上車就往河?xùn)|村趕去。
王所長一邊趕路一邊想,這一帶治安一向很好,怎么會無端出了小偷?而且這小偷也太大膽了,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行竊,正想著,河?xùn)|村便到了。王所長進(jìn)了村,到報案的彩云家一看,不由暗暗奇怪:這彩云的家境實在一般,一幢紅磚房已蓋了多年,門窗都顯得陳舊,村里富裕的人家也不少,怎么獨獨就她家被小偷盯上了呢?接著,王所長勘察了現(xiàn)場,只見大門有撬壞的痕跡,屋內(nèi)一片狼藉,雜物扔了一地。
這時彩云走了過來,指著一只抽屜的夾層,說:“那只玉鐲就藏在這里,沒想到也被小偷找著了。”她沮喪地說:“這只鐲子是我娘的遺物,我一直都很珍重……唉,這小偷太可惡了!”
王所長心想,鐲子藏得這么隱蔽都被找到了,說明小偷在此停留的時間不算短,作案時有恃無恐,到底是什么人作的案呢?
這時,彩云在一旁突然說道:“王所長,我肯定,這個小偷就出在我們村!我的鄰居秀枝就有最大的嫌疑。”
王所長一愣,忙問:“你有什么證據(jù)嗎?”
彩云恨恨地說:“這事還得從去年說起。那天,她家的貓溜到我家,打翻了我一口好壇子,我一氣之下就敲了那貓一棒子,沒想到貓不久后就死了。秀枝當(dāng)時就撂了狠話,說那貓比她的家人還親,她不會善罷甘休的。我想,一定是她偷了我的鐲子去抵她那只死貓了。她今天沒有下地,一直在家,有作案的機(jī)會,我提議,立即去她家里搜查。”
王所長聽罷,皺了皺眉,道:“光憑懷疑是不行的,凡事都要講證據(jù)。”他頓了頓,又道:“不過,倒是可以去她家了解一下情況,你們兩家屋子挨得近,也許她能提供些有用的線索。” 說完,王所長出門向秀枝家走去。秀枝家與彩云家隔著一塊七八丈遠(yuǎn)的空地,在村里就數(shù)這兩家離得最近了。王所長走進(jìn)秀枝家,秀枝顯然早已聽到了風(fēng)聲,擺出了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架勢。
王所長問秀枝:“你今天一直在家吧?”秀枝答道:“在家,沒出過門。”“那你看到附近有可疑的人嗎?”
秀枝一笑:“沒出過門,自然就看不到什么人。”正說著,她突然一眼看到彩云站在自家門口,探頭朝屋里張望,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沖著門口的彩云喝道:“你那眼珠子往哪里瞧?要是懷疑,就進(jìn)來搜好了。”
這句話正中彩云下懷,她說了句“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就走進(jìn)屋來翻箱倒柜,可是折騰了好半天,也不見鐲子的影子。這時,秀枝冷冷地說:“這下看明白了吧?以后可別亂冤枉好人。”彩云卻不屑地道:“我看你早把東西藏到別處去了,要不哪會叫我來搜?”
“你……”秀枝氣得說不出話來,眼看兩人又要掐起來,王所長走上前勸道:“唉,都說遠(yuǎn)親不如近鄰,你們怎么鬧得跟仇人一樣?好了,都別吵了,我再到村里去了解一下情況,等案子破了,自然水落石出。”
接下來王所長陸續(xù)走訪了幾戶村民,他們都說秀枝雖然有點小心眼,但人很誠實,這樣小偷小摸的事還真做不出來。最后有個村民無意中說道,今天上午村里來了一個磨刀的陌生男人,眉角有道刀疤。王所長聽了精神一振,記下了這條線索。
回到所里,王所長就打印了幾份防盜告示,讓人貼到各村去,還增派了兩個民警到各村去巡邏。然而小偷狡猾,防不勝防,接下來一段時間,附近又有幾戶人家陸續(xù)失竊。
王所長走訪后,從這些案件中總結(jié)了一些奇怪的現(xiàn)象:這個小偷膽子不小,不在夜里行竊,卻喜歡喬裝改扮成磨刀的或收山貨的,光天化日大搖大擺地混進(jìn)村里,很有點有恃無恐的架勢;外來盜竊一般都會找村里惹眼的富戶下手,可這個小偷“光顧”的失主大多和彩云一樣,家境都不富有。更奇怪的是,這些失主遭竊后,反應(yīng)也都和彩云差不多,總是口口聲聲先懷疑自己的鄰居。有好幾次,王所長已經(jīng)向失主說明了是外地流竄來的慣偷作案,但失主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有的當(dāng)場就和鄰居爭吵起來,還險些動手。
調(diào)查下來,王所長感到十分頭大:看來,這個小偷還真有些古怪,其中的緣由,恐怕只有等小偷落網(wǎng)才能搞明白了。
半個月后的一天,派出所接到鎮(zhèn)上一家首飾店老板打來的電話,說有個男人想在店里賣一只玉鐲,形色慌張,十分可疑。王所長趕過去一看,那男人的外貌和村民描述的一模一樣,于是一舉將他拿下,接著又從他的住處找出好些來不及轉(zhuǎn)手的贓物。
回到派出所,王所長一邊通知村民來認(rèn)領(lǐng)失物,一邊和民警小朱審訊起了疑犯。這個疑犯果然是個慣偷,揚子江上的麻雀,風(fēng)浪也見過不少了,于是沒怎么對抗,就把偷了哪幾個村子哪些人家,都一一作了交代。原來,這段時間鎮(zhèn)里的多起案件真是這小偷一人所為。
最后王所長想起了連日來心頭的疑惑,就問小偷:“你既然行竊,為什么不選有錢的人家,是不是有什么陰謀?”
小偷聽了這話,竟毫不臉紅地嘻嘻一笑:“哪有什么陰謀???這是我做事的原則,不偷最有錢的,只偷最安全的。”
只偷最安全的?王所長搞不懂了,小偷就解釋說,他們作案,最怕被戶主的鄰居發(fā)現(xiàn),所以偷那些鄰里關(guān)系不好的人家最安全了。因為這些人就算注意到鄰居家有異常情況,也不會出門察看,有的就算看到了,也會睜只眼閉只眼。
王所長細(xì)細(xì)一想,可不是?自己進(jìn)村調(diào)查時,就有失竊村民的鄰居吞吞吐吐地不肯多說,沒想到這個小偷竟如此奸猾。
這時,旁邊的民警小朱疑惑地問小偷:“你是外地人,又不是村里人,怎么知道人家鄰里不和?”
小偷聽了這話,竟好像有些得意,他晃著腦袋道:“這個嘛,是我們這行必備的素質(zhì),這里面講究可就多啦,有個口訣叫:一看墻,二看路。我白天進(jìn)村,就是為了能看清這些。鄰里關(guān)系好的人家,隔開兩家院子的墻頭修得低,人站在院子里,能看見墻那邊的鄰居,互相說話、遞東西都方便;要是隔墻修得又高又厚,那多半鄰里關(guān)系就不怎么樣啦。這就是‘一看墻’,要是獨棟房子呢,那就要看路了。”
原來,這一帶的農(nóng)村,許多村子只有一條主馬路進(jìn)出,有些人家的屋子不在馬路邊,村民相互走動,就要從田埂上或菜畦中穿過去,走的次數(shù)多了,地上便會踩出一條土路來。那些鄰里關(guān)系好的,連接兩家之間的土路又平坦又清晰;而那些鄰里關(guān)系緊張的,那條路就會雜草叢生、模糊不清,或者根本就沒有路。
最后,小偷說,他就是以這些情況作為判斷,到現(xiàn)在為止,還從未走過眼……
王所長和小朱聽到這里恍然大悟,扭頭一看,不知何時,門口已站著好幾個人,原來都是領(lǐng)了失物來旁聽的村民,彩云也紅著臉站在其中。大家顯然都聽到了小偷的話,一個個張口結(jié)舌。王所長走過去,對他們說道:“剛才都聽清了吧,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回去把通往鄰居家的路都好好修一修吧。”